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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叶】酒精荷尔蒙·二十二

这里可是芝加哥。无论上流还是平明百姓,都对流行和八卦消息如饥似渴。这些以贩卖他人隐私为食的记者和报童,内在远比他们外表看起来要来的狡猾。远比年龄要深思远虑的多的报童上下打量了这位警察片刻,虽然在内心怀疑警局什么时候吸纳了一位这样痞里痞气的员工,但他还是聪明地为方锐肩上的两枚肩章放缓了神情。

 

“先生,您可来的太不凑巧啦,这里可是芝加哥,隔天的报纸就像饭店的隔夜菜,在凌晨就该全部倒入下水道——”他将这当做可炫耀的勋章,得意洋洋地说道,“不过,如果您有什么想知道的线索,都可以来问我,但凡是我看过的,都会牢牢地记在脑子里。”

 

“这可真是噩耗之后最大的好消息啊。”方锐说道,“我会请你一瓶啤酒作为报酬。只要你告诉我那天法官是如何裁决的,中尉夫人当时说了些什么。”

 

“没问题先生,这报酬比我想象中来的还要容易——”这并不是个难回答的问题,少年连眼睛都得意地眯了起来,“要知道,我们这一行的竞争可是相当激烈的,为了能第一时间传播出新闻,我们报社可是在审判的前一天就印了两版的报纸——无罪释放和锒铛入狱的。当时我就坐在法院的走廊前等着,坐在我的报纸上抽上头赏给我的烟卷儿。”

 

这个活计看着轻松,实际上耳朵眼睛没有一处能休息上几秒钟的。就连他的舌头,都有必要地抬着舌根,好在到时候能嘹亮地吆喝出声。他自认有一把好嗓子,却没想到那位夫人的嗓音更胜一筹,连法院里由水泥一丝不苟填了缝隙堆砌起来的墙壁都掩不住她的尖叫。

 

这位报童用那点可怜的常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只觉得那个叫中耳的地方似乎已经被她撕心裂肺的嚎叫撕出了一道口子。白鸽从天空扑棱着翅膀飞走,顺带叼走几个喋喋不休的妇人的舌头。

 

她们心有余悸地用手拍着起伏的胸口,说道:“我的天呐,如果桑卓丽夫人能够无罪释放的话,或许可以去俱乐部面试看看。”

 

当然这样的抱怨都只是一时的,因为下一秒,这些八卦的人们就都竖起了耳朵,渴盼着墙壁的隔音能在这时候消失,好让他们高涨的好奇心能好好得一回甘露的滋润。而那位夫人显然也没有让人失望,或许是脆弱的神经再也忍受不住这样的蹂躏,青色的血管都在那柔嫩的脖颈下起伏。

 

“我抗议!这简直就是早就定好了结局的审判!你们几个龌龊的穷鬼,早就受了那个恶魔的贿赂,我的律师根本就没有公平为我辩解的权利!”

 

尽管法官已经在拼命地敲打着那根槌子,但显然这位夫人掀起的波澜已经不是简单的沉默就可以平息的了。哈里森中尉的律师则显得沉稳许多,毕竟桑卓丽夫人的通奸有那位兢兢业业的老人眼见为实,而就凭他一上法庭就紧张地恨不得抖下一身的皮屑的反应来看,谁都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不会撒谎。

 

“尊敬的夫人——”尽管这位律师先生的表现并不算好,他几乎没有掩饰自己对这位红杏出墙的夫人的厌恶,并强烈的对此嗤之以鼻。要不是现在桑卓丽夫人还顶着中尉夫人的头衔,恐怕他会连最基本的礼节都干脆得省略掉,“我在此表示非常理解您的感受,毕竟以您的年纪,当然是千万般不愿意将后半生的年华都浪费在牢狱里的——更何况那里可是连个擦手的润肤乳都没有。但是请您保持应有的礼仪,毕竟就凭您现在的证据来说,要证明自己的忠贞是相当困难的。”

 

这位娇生惯养,又养尊处优的夫人当然是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用言语羞辱和讽刺的,尤其是这还是她那位不合格的丈夫带来的律师,几乎已经将她仅剩的那点教养都烧干了。她怒骂道:“你才应该保持自己的教养!而不是拖着眼镜,和个娘们儿似得冷嘲热讽!所谓的证人就是我那魔鬼一样的丈夫带来的,他可是眼睁睁看着哈里森从小长到大——这样明显粗糙的陷害,只是多亏了那可怜的身份,才能勉强套上一层遮羞布!”

 

“肃静!”法官终于忍不住打断这难听的对话,“既然是法庭,就请拿证据说话,而不是把这里当做市集,唾沫横飞地谩骂!”

 

受哈里森中尉所托的那位律师浮夸地鞠了个躬,说道:“感谢您的出面。这里我们也是有这位称职的老先生专门做的口供,当时他推开那扇门,当时夫人正与那位冠军行着鱼水之欢……甚至连那话儿都还衔在一处。这位老先生害怕让中尉知道这件事,但中尉从小到大,便是他一直看着的。他不愿让中尉再蒙在鼓里,承受这份羞辱,于是忍痛,将这件事如数传达了给中尉!”

 

法官听了,轻轻点头,桑卓丽夫人却冷哼一声,不屑地将头转去。

 

“法官大人,您身为男人,肯定也能明白,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多么的羞耻,和难以开口……更何况还是像中尉这样一个功名显赫的人,他的贵族身份都是饱满,理所当然的!而拥有这样一个丈夫的桑卓丽夫人却已经不是第一次出轨,事实上,他们在桑卓丽夫人出嫁前便就一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中尉之前对她们二人一直是睁一眼闭一眼,如今中尉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她的背叛,将她推到了法庭上,让她由法律来审判!”

 

这位律师的口才实在是非常的完美,下头的记者听得更是连连点头,恨不得直接将他说的每话一字不落地记录进报纸里。而那位被束缚住漂亮手脚的所谓奸夫,终于也忍不住开口道:“既然我已经落实了罪名,这一生都要在牢狱里度过,就请中尉回答一个困扰了我多年的问题,既然您无心娶走桑卓丽,为何一开始又要同意这份婚姻,却在之后从无有过夫妻之实,甚至在我难受相思之苦,终于与桑卓丽幽会的时候,她还是未出阁时候的模样?”

 

这下可就不仅是哗然那么简单了,虽说中尉的难言之隐一直是平民们茶前饭后的闲谈,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着本人的面这样提出,无异于在最凶狠的狮子头上拔毛,让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次法官大人倒是用不上那个槌子,因为群众已经自主的噤了声。但是私底下都在想些什么龌龊的东西,那就不得而知了。桑卓丽夫人嗤笑一声,说道:“这是当然了,别人都当他是大英雄,在家里也是那样的傲气,不肯低头,其实我却明白的很,他心里自卑的不得了,就是外头躺着的肮脏的乞丐,都能掀起他的妒火——”

 

“桑卓丽。”中尉的面色意料之外的平静,甚至嘴角还能勾起一个温柔的微笑,“你该住嘴了。”

 

“亲爱的,别当我是你可怜的卡利玛。”桑卓丽不为所动,嘴里的语句甚至吐得更加迅速了,“开始我也怀疑你,是不是和传闻的一般,后来我才发现,你远比我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了……!你分明知道我对你不忠,却还特意挑选他来当威廉的击剑教师,心里想的是什么,难道会骗得过我吗?而我已经清楚了,又怎么可能会上你粗糙的伎俩?只可惜我想错了,你要将我送入牢狱,缺的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哪怕我再小心翼翼又怎么样?”

 

她哈哈大笑道,端正的五官已经显露出一股扭曲和疯狂,“不过,入狱或许是个不错的结局,至少不会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

 

那几位收了好处的职员这才如梦初醒地试图捂住这位口不择言的夫人,但是显然为时已晚,在那些记者兴奋的涨红的脸颊上可以看出,桑卓丽夫人的这番发言对他们来说真是再伟大不过的馈赠,已经足够揽下一个星期的头条,好让他们能安然领到这个月的薪水。

 

于是就连法官大人的咆哮都被淹没在逐渐高潮的气氛中,随着一阵鸡飞狗跳,判决的结果在这场闹剧中诞生,暂时将桑卓丽夫人先搁置在监狱内,等着下一次开庭。但是在这样的一颗炸弹落下后,已经没有人在意裁决的结果如何了,而中尉夫妻反目的结果就是一颗核弹在芝加哥投下,能留下近百年的核辐射,足够让无聊的百姓们津津乐道直至寿终就寝。

 

这就是之前在轿车上,中尉轻描淡写过的,“有失淑女身份”的粗鄙之语。尽管几家报社都被权势所迫,不能在白纸黑字上太过坦率的表达出自己的幸灾乐祸,但那天在走廊上翘首以盼的人们也不是少带了耳朵就匆忙出门的,闲言碎语只要片刻就足够传遍坊间市集,让方锐不得不敬佩哈里森中尉起来,难为他居然这样的无动于衷。

 

“非常感谢,你的情报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从上衣口袋里将仅有的几枚硬币都抛了出去,被报童稳稳一把抓在了掌心。还带着警察先生肌肉温度的金币捏着让人有股莫名的满足感,报童心满意足地咧开嘴笑道:“真是感激不尽,亲爱的长官!”

 

方锐摆了摆手,示意已经听到了这令人身心愉悦的称呼。其实他还想再去监狱里探望一下桑卓丽夫人,顺便顺利的话,再从她的嘴里套出一些对案件进展有利的东西。然而可惜的是他还没想到自己被授予勋章然后在叶修面前扬眉吐气的模样,就被门口身高体壮的警卫拦在了门外。

 

原因很简单,与他所想一致的人显然还有不少,而且都捏着笔杆在门口等待,方锐出现的瞬间甚至还收到了他们带了杀气的瞪视。不过似乎是看他身上没有一件专业的装备,也就不再把他当做竞争对手那样充满敌意。

 

不过方锐好歹身上还残存着当初做混混时的血液,迅捷的反应和高明的演技是他割舍不掉的技能。简单的服饰让他那双真诚的眼睛显得更加可信。这位高明的演员装出一副无知的模样,朝着旁边的几位素不相识的记者求问,说道:“我的天哪,这里的人可真是多,你们都是来这里探访新闻的吗?”

 

尽管半数的记者都对他的疑问感到不屑,高傲地转过头去,不想在他的身上浪费紧张的时间。但不得不承认,方锐的这张脸对一些年轻的女记者来说相当有杀伤力。一位盘起头发的女记者慷慨地回答了他,好让方锐不至于沦落到尴尬的局面里。

 

“太感谢您了,这位迷人的女士。”方锐的嘴角几乎已经要挂上胜利的笑容,“不过我实在不明白,既然大家都说他是个不能人道的男人,那么威廉少爷的存在又该如何解释呢?”

 

将其他男人的隐疾说出口来,对这位明显还未出阁的女士来说还显得太过刺激了。她害羞得微微一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说道:“这也是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守着的原因。有人怀疑威廉少爷并不是哈里森中尉的血脉,毕竟那位少爷本来就长得与他母亲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光从外表实在难以判断。”

 

方锐很想提醒这位善良的姑娘,桑卓丽夫人与威廉少爷的母亲关系并不融洽,恐怕采访时也会恶意中伤诋毁。不过报道也不需要真实性,丑闻更需要的是抓人眼球,而不是为谁伸张正义。

 

而想到这里的警察先生忽然浑身一震,想到一个极为可怕的想法。

 

哈里森中尉会不会是故意惹恼这位泼辣的夫人,好让记者们都像闻了腐臭味的苍蝇,好绕着这段丑闻疯狂地打转,从而混淆了视线。

 

因为那篇中尉夫人惨死的报道,只在群众的视线中弥留了短短一天的时光,法院的开庭就如火如荼得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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